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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震前反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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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孝鋼最先發現不太對勁。

最近好像都沒怎麽看到孫廠長來這邊。

過去的周末都習慣了人一大早過來, 傍晚時候兩人說笑著回來。

偶爾他還會在新華書店裏遇到,兩人各自忙他們的。

雖然沒有什麽牽牽小手的舉動,但不經意擡頭看著對方的畫面, 瞧著還挺和諧。

這種和諧的畫面,近來消失不見了。

在接連兩個周末沒看到孫時景後, 吳孝鋼終於鼓足勇氣去打聽, 剛敲門進去就看到南雁掛斷電話往外去。

“有什麽事?”

“沒, 您有什麽事?”

“季主任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, 真沒事?”

吳孝鋼連連搖頭,他也不敢跟季主任搶人啊。

不過地委這會兒喊領導過去,難不成出了什麽事?

吳孝鋼有點擔心。

南雁也在思考這事, 等到了地委才發現沒什麽大事。

換吳孝鋼過來一樣能處理, 至於為什麽非要她過來……

姑且可以理解為季長青那壓抑不住的八卦心——

“你跟小孫咋回事?”

南雁覺得,季長青不去廣電工作她不服!

“也沒什麽, 就和平分手了嘛。”南雁沒什麽怨懟,甚至於她覺得由孫時景提出也不錯, 畢竟自己提出來,可能會更傷人心。

他本來身體就不好。

季長青當然知道這倆人分了,但為啥呀!

好端端的咋就分了呢?

“之前就說過我倆處不長久,他現在有更好的前程, 難不成還異地戀嗎?”本來就夠柏拉圖了,隔著千山萬水還這麽一遭。

算了吧, 南雁覺得還是別有這錢櫃的好。

“他工作有調動?我怎麽不知道。”

制藥廠歸地委領導, 他沒得到什麽消息啊。

南雁也覺得有點奇怪,但很快就找到了緣由, “估摸著是在首都那邊聯系了人, 走的其他路子。”

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。

季長青感慨不已, “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懂,真要是遇到啥麻煩,那就跟我說,你一個人在這邊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
好不容易有個能說話的人吧,分手走了,這算什麽回事呢。

季長青想,這要是自家孩子,他得心疼的做好吃的安慰。

可南雁沒事人似的,搞得他也不好做什麽。

“多大點事。”南雁覺得季主任實在是太小題大做了點,“真沒什麽事,你要是沒事的話倒不如好好想想,咱們滄城明年該怎麽進行城市建設,半個月前我去海邊溜達了一趟,一路過去都是窮得很。”

這麽大一個地區呢,難道就這麽一直窮下去?

城裏的靠近城裏的還能撈到一個鐵飯碗的工作,那鄉下種地的呢?

季長青被問得面帶尷尬,他倒是也想,但哪是那麽容易的事。

偌大的滄城,能都有口飯吃,冬天的時候沒有餓死凍死的老百姓,自己這個地委一把手就算是把工作做好了。

至於發展經濟。

那也得有契機啊。

不能強行學大寨,得因地制宜。

可哪有那麽多好的發展機會。

“要不,你來給我出謀劃策?”

南雁答應的爽快,“好啊。”

一個敢問一個敢答,提問的這人楞了下,哈哈大笑起來,“成成成,我倒是看看你有啥好主意。”

南雁笑了起來,“我先回去好好想想,等想好了再給您答覆。”

季長青抱著點希望,又沒抱太大的希望。

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南雁固然是有本事的,但這本事也弄不來錢啊。

沒有充足的資金預算,怎麽可能讓整個滄城地區舊貌變新顏呢?

接連幾天,南雁都沒有出現在革委會大院裏。

季長青也沒催促人,只是聽說這幾天南雁都不在廠裏。

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了。

吳孝鋼是真不知道,領導不在廠裏倒也不影響什麽。

化肥廠也好,農藥廠也罷,生產經營都有條不紊。

推掉了絕大部分的交際,她很清閑,清閑到最近都不見了蹤影。

要不是知道制藥廠的孫廠長沒有來這邊找過人,吳孝鋼簡直覺得這倆人吵架了。

但現在也算是吵架了吧?

冷戰之中?

他正想著,南雁已經開著車回來了。

吳孝鋼連忙收拾好東西,等著過會兒找領導簽字。

除了一些文件外,還有就是兩個辦事處的負責人。

“董長風好像下半年要調回去,應該是去地方任職,她最近在帶著繼任者做事。”

人要離開,但也得善始善終有頭有尾。

董長風這麽做,照顧新人,也是給自己未來鋪路。

一個負責人的前任,總比不負責的口碑好一些。

吳孝鋼多說了兩句,“這裏的工作倒成了個熱餑餑,之前沒人樂意來,怕您找麻煩,現在倒是一個好崗位。”

畢竟董長風成功在前,誰不想覆刻這成功呢?

南雁笑了笑,舀了兩勺水洗了洗臉,“咱們井水不犯河水,完成工作就好,知道董長風要去哪裏任職嗎?”

“說是要去湘省下面的一個縣裏。”

從縣級領導做起啊。

“也挺好,縣級領導做好了,未來也不是不能再回來。”

這個再回來,自然不是會化肥廠的辦事處,而是殺回首都!

吳孝鋼覺得董長風也挺有魄力的。

“聽說因為這事,還跟她愛人吵架了。”

南雁聽到這話微微一怔,“因為異地?”

“是啊,我之前過去找董長風商量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吵架。”

南雁皺了皺眉頭,“多多大歲數的人了,遇到事情還這麽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。”

吳孝鋼輕咳了一聲,在自家鬧倒是也無所謂,然而化肥廠顯然不是他們家。

只不過聽南雁說這話,多少有些別扭。

“過日子哪有不紅臉的。”吵吵鬧鬧都這樣,不動手就行。

吳孝鋼是過來人,在這方面有點經驗。

南雁看了一眼。

“將來您結婚成家就知道了,過日子可不就是磕磕絆絆嘛。跟爸媽孩子還會有拌嘴的時候,跟愛人拌嘴也是再正常不過。”

這種事,有經驗有發言權嘛。

南雁想了想,“那我希望自己不用經歷這些。”

她翻閱了吳孝鋼遞來的幾份文件,指出問題簽字修改,很快就解決了這些事情,“別的還有什麽事?”

“暫時沒有,不過您最近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?”

“沒有,我很好。”南雁不打算跟吳孝鋼說自己的私事,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,這些天不止是下鄉四處跑,還要走各個部門單位,資料就一籮筐,而她還需要整合處理。

哪能像季長青似的那麽八卦。

吳孝鋼見狀無聲嘆息,看樣子倆人是真鬧崩了。

不過好在領導還可以醉心於工作,也挺好。

鄉下忙活著雙搶,南雁則是另一番忙碌,等到七月份天氣熱的狗都直吐舌頭,她咬著一塊冰棍,在季長青的辦公室裏,等待著季主任的回覆。

“要不,你先回去,等我看完咱們再說?”

小同志一下子消失了將近兩個月,再度來到革委會大院,帶來的是滄城地區各個縣和公社的情況,而這些資料,似乎比革委會大院檔案室裏還要齊全。

“你這段時間就忙這個了?”

南雁點頭,“有關部門的資料不怎麽齊全,我索性開著車去公社跑,這身份好使,公社倒是不會跟我扯謊。”

還指望著討好自己多弄點化肥呢。

她到了鄉下那可真是有求必應,看著那些滄桑的面孔,南雁覺得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
季長青豎起大拇指,“你是這個。”

當然,如果不再拿他的冰棍,那就再好不過。

季長青家裏頭管得嚴,不能吃。

也就是在辦公室裏才能偷偷吃兩根冰棍,結果還都被南雁給吃了,簡直沒處找理去。

“對了,小孫的事情這邊的確有消息。”

這月底會有一批學生公派出國,孫時景也在其中行列,不過他不是學生,也不算公派出國,只是順路而已。

南雁最近忙,忙著去鄉下做調研,每天回來後吃點東西,晚上還要繼續整理資料,從那些冰冷的數字中找到一些出路。

倒是也沒時間去想孫時景的事情。

倒也不是分手之後最好跟死人似的,只是真沒這份力氣。

如今聽到季長青提到,也只是笑了笑,“那也挺好,學西醫嘛,自然還得去國外進修,選對地方很重要。”

她這般坦然,顯然已經放下了。

季長青也沒多說什麽,連夜研究了南雁交上來的發展可行性說明書,第二天就拉著南雁去鄉下實地考察。

這個七月註定不太平,共和國又一位領導人的去世,讓原本就籠罩在陰影中的國家越發悲痛。

南雁看著報紙上的訃告,沈默了許久。

倒是季長青安慰她,“人哪有長生不老的?年紀大了病痛也多了,有時候走了其實也是好事。”

永遠健康是一種奢侈,即便是季長青也覺得這幾年身體大不如前。

這是科學規律,你得尊重科學。

要不哪有那麽多帝王將相追求仙人求長生呢?

南雁默然,好一會兒才開口,許是沈默太久的緣故,聲音裏都透著些沈悶,“我知道。”

兩人這會兒正在鄉下調研,沒曾想遇到這種事。

“我得回去一趟。”這是大事,自己這個領導得在崗。

季長青問南雁,“你要不要回去?”

“不了,我電話裏跟吳孝鋼說聲就行。”南雁放下手裏的報紙跟著季長青出去,剛出門就看到有老鄉跑了進來。

手裏頭拎著好幾只肥兔子。

“季主任,小高同志你們看,咱們今天中午加餐。”

“這是哪來的?”

“草叢裏自己鉆出來的,這兔子傻不拉幾的就往人身上撞。”村民還不知道又一個噩耗傳來,看到季長青和南雁咧嘴笑——

這是來市裏來的大領導,給他們謀出路來了,都是好人。

季長青看著大兔子十分稀奇,“這兔子咋瞧著這麽害怕呢?”

“誰知道呢,估計是覺得自己死期將至?”

正說著,又有村民往這邊來,手裏頭拎著條蛇,“季主任,小高同志咱們今天吃個蛇羹?”

季長青覺得自己沒這個口福,“這也是往你身上撞?”這生產隊有點邪門呀。

咋這些野物都往人身上撞?

“不是。”村民傻傻的笑,“我去地裏頭幹活,它從水裏頭出來,往我鋤頭上撞。”

季長青:“這有什麽區別嗎?”

他看向南雁,“小高你不回去的話,那……”

小同志臉上神色凝重,這讓季長青都有些不安,“怎麽了?”

“蛇躥、兔驚、□□跳。”南雁念叨著忽然間擡起頭來,“要地震了。”

“別胡說!”季長青瞪了一眼,半年失去兩位開國元勳,可不是要地震了嗎?

但這話不能這麽說。

倒是村民們摸了摸頭,“村裏老人也說,這不對勁,可能要地震了,不過咱這是平原地區,沒聽說過地震呀。”

那是因為地震的震源點不在滄城,而是在四百裏開外的唐山!

二十世紀最慘烈的地震之一,死亡人數僅次於民國時期的海原地震。

“你傻呀,六六年的邢臺地震都不記得了?”

季長青聽到那倆村民嘀咕,拉著南雁到一旁去,“你這是聽誰說的?”

“之前化肥廠選址的時候就有考慮過這事,多少看了一些書,我得回去。”

季長青不是先知者,他沒有洞察事情嚴重性的能力,只是覺得南雁這次似乎有些小題大做,“有那麽嚴重?”

南雁能說歷史上的這次大地震死了二十多萬人,將一個工業城市震成了廢墟嗎?

她不能。

“有備無患總是好的,咱們的國家經不起折騰了。”

報紙上的訃告讓季長青神色黯然,“那行吧,回頭你去監測中心去看看。”

依照季長青的想法,南雁去了地震局那邊,了解了大概的情況,這事也就算了結了。

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南雁竟然在監測中心呆了兩天後,直接離開滄城,去首都了。

這總不能鬧地震的地方和首都有關吧?

“這個高南雁……”季長青沒法子,他是真的拿南雁沒辦法。

先後去了化工部、工業部、外貿部,南雁串場似的到訪讓幾位副部長都十分奇怪。

“聽說你還去了地震局,怎麽,想去地震局工作?”

孫副部強打起精神來跟南雁開玩笑,他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之前。

“沒有,之前去地震局核實下情況。”

事實上,地震局的工作很到位。

從去年底開始,就不斷有地震局預測今年有地震。

先是省地震地質大隊上報國家地震局,今年渤海領域有地震趨勢,震級可能大於六級。

年初,唐山地震辦也根據全市地震臺的觀測情況,在工作匯報中預測,唐山在今年七八月份或是下半年有一次不低於五級的強震發生。

五月份,依舊是唐山地震辦的楊主任在全國地震會議上再度提出,唐山在最近兩三個月可能會發生強烈地震!

而就在元帥去世的前兩天,先後有地震臺、地震科研小組發出書面預報意見,預測了這次地震。

在南雁在首都忙活的這幾天,國家地震局又收到了首都地震隊的電話,電告一些異樣。

那是地震來臨的征兆。

孫副部原本還稍有些放松的神色越發的凝重起來,“這事可不是開玩笑。”

南雁當然知道,這事容不得開玩笑。

“唐山是擁有三百多萬人口的工業城市,更是省裏頭第一經濟城市,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,不止是成千上萬家庭的破裂,造成的經濟損失也是無法彌補的呀。”

孫副部當然明白,“現在這情況……”

不好說啊。

南雁當然知道,多災多難的國家現在不能接受新的災厄到來。

然而天災從來不會看你可憐弱小就跟你客氣。

“你有什麽打算?”

“我想去那邊看看。”

“胡鬧。”孫元任神色嚴肅起來,“你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,你去看什麽?”

“您是擔心我出事?”

孫副部看她還有心情笑,想打人了。

“您看,你也怕是吧,怕我出事。”南雁卻是揪住他這一點不放,“我知道,我不該插手這事,可是我不該插手的事多了去了,無線電廠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,我不也插手了嗎?”

南雁的話讓孫副部有口氣憋在胸口。

難受極了。

“既然知道了,我總得確定下才是,您放心我不會胡來的。”

二十多萬人喪生,十多萬人重傷,四十多萬人死傷的大地震,哪怕用最市儈的經濟眼光來看,都造成了巨大的損失。

巨大的財產損失。

更別提人。

中國從來不缺人,甚至人太多了。

但也不該以這樣的方式,讓萬千家庭破碎的送走這二十多萬人。

孫副部看著那神色堅定的年輕人,知道他勸不動,末了也只能一句囑咐,“那你註意著點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七月十六號,南雁離開首都前往唐山。

大地震發生在七月二十八號的淩晨三點四十二分,托電影的福,南雁對此印象深刻。

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,南雁總能做點什麽。

唐山正在召開地震群測群防工作會,南雁過去的時候趕上了這個會議的尾巴,也遇到了點麻煩事。

地震局的副局長並不讚同與會的研究室汪副主任的地震預測。

“我不是大放厥詞,萬一真的出了事,那牽扯到的何止是百萬人,咱們地震局的難道還不知道地震的危害?”

“行了老汪!”副局長擡手,示意他不要再說,“這事是局裏的看法,並非我一個人能決定的,會上我不能讓你發言,這事沒得商量。”

汪副主任聽到這話急紅了眼,“萬一真的出了事,咱們還能睡得著嗎?”

“你急什麽?我說了會上不能發言,你就不能去參加晚間座談會,跟他們聊一聊嗎?”

這變通讓汪副主任楞了下,旋即笑了起來。

副局長連忙叮囑,“聊可以聊,但這只是你個人的看法,不代表地震局就支持你,明白嗎?”

“知道,我……”汪副主任看著過來的人,連忙噤聲。

南雁客氣的跟人打招呼,“付局長,汪主任好。”

副局長點了點頭,“記著我說的話。”

“知道。”汪副主任要走,但是被南雁給留下了,“我對抗震工作有些興趣,晚上的時候能去參加這個座談會嗎?”

這個興趣讓汪副主任十分高興,“好呀好呀,小同志你是……”

“滄城來的,我們那邊也有點震感,我擔心地震會影響到工廠,聽說這邊在開會,就過來瞧瞧。”

“滄城呀,你是……”

南雁伸出手去,“高南雁。”

汪副主任登時眼睛瞪得像銅鈴!

“高南雁同志,我知道,竟然是你。不對,不是你還能有誰呢?歡迎歡迎,我也希望能夠在座談會上,為你提供一些幫助。”

南雁等不及座談會,她現在就想知道這位國家地震局研究室副主任對這次大地震的預測!

作者有話說:

二更啦

關於地震的資料,參考了文章《我們預測了唐山大地震》來自百家號文史旅研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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